第105章 武汉-《徐徐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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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武汉
有一阵子没接到一直很有规律的英国来信了,宁铮有点纳闷,想着奉九可能是事情多,忘了;结果二十多天过去了,还是不见鸿雁传书。他开始不安,不再犹豫地调动起各方渠道打探消息。宁铮在欧洲人脉之广,是对此没上过心的奉九想不到的,她还以为只要不许留在自己身边的这些宁铮的亲信发电报就够了。
各方各面的消息立刻如潮水般涌来,宁铮这才知道,奉九一行居然早在半个多月前就从威尼斯出发回国了,接着,她从英国一路过来,在哪几个城市停留,做了些什么,都被一一详述;其中来自乔治·蓝蒲生的电报里还说,大概尊夫人是要给你一个惊喜。
宁铮无奈地叹口气。当然,他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早知道她自作主张回国,他这心是得一直提溜着。
他马上派人查实奉九的船会于三天后到达香港,然后再有三天就会回到上海,毕竟她乘坐的都是速度最大节的邮轮。可他怎么坐得住?正好最近武汉方面没有多少事儿,当然就算有他也不管了,都推给了吉松龄等一干亲信。他急忙忙地先驾机飞到上海,再乘坐最早一班邮轮到达香港。
怀着七个多月的身孕,大腹便便的奉九正坐在客舱的阳台上看一本在新加坡短暂上岸时买的新书——夏丏尊和叶圣陶先生所著、开明出版社出版的《文心》,这本被誉为“在国文教育上划了一个时代”的书详细地讲解了“国文的全部知识”,奉九觉得自己得好好看看,这才能教孩子们如何写作,此时龙生和芽芽则刚刚被宝瓶领出去到甲板上的游泳池游泳。
忽然客舱门被猛地推开,一股清新的海风随之灌了进来。奉九不禁微皱了眉:她这间客舱,是由专门的管家负责的,外人根本进不来;而自己人都会敲门,包括孩子们。
她略带不满地一抬头,这才看到一身月白长袍的宁铮刚刚拿下头上的巴拿马草帽,露出一双热烈的眼睛来;只不过往日里总如同两泓清泉的黑眸,这会儿倒像是氤氲着雾气的温泉,秀木竹节般挺拔的身躯整个向她卷了过来,直到站在她的面前。
奉九神情呆滞,嘴巴微张,一副犹不可置信的模样。
惊喜难道变成了惊吓?宁铮有点不知所措,“怎么,不认识我了?”打量了一下她惹眼的肚子,随即小心翼翼地搂她入怀,一双手带着清冽的香皂气息。
奉九立刻紧紧地缠上了他的脖颈。宁铮这才放下心来,想想奉九刚刚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奉九很少在他面前露出这种呆样儿。
他满意地说,“没想到我会赶来么?”
“……可不,我本来要给你一个惊喜的。”奉九嘟嘟哝哝地说,又咬了咬他的耳垂儿,宁铮遍体一阵酥麻,但看看奉九的肚子,只能强自压抑着。
“这回是我给你惊喜了。你给我,还是我给你,不都一样?”
现在才有了真实感的奉九没开腔儿,只是捶了他的肩膀一下。宁铮握住她的肩膀向后退,看也看不够似地端详着她比他离开时圆润了些许的脸庞,这张亲爱的容颜还是那么端雅明丽,他低声说:“一旦知道你要回来,我就真没法子再多等三天了。”
奉九听着脸就红了,干脆冲他龇牙一乐,露出满口的小白牙。宁铮扑哧一笑,就着她张开的嘴巴,深深地与她亲吻。唇齿交缠间,宁铮用微颤的嗓音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这七个月过得有多不幸,简直就是身在地狱……”
有点夸张。不过奉九还是摸着他后项的硬发,上上下下捋着发脚问,“那现在呢?”
“当然是天堂……”
正在这时,门再一次被猛地推开了,一个圆滚滚的火球叽里咕噜滚动着前进,一边大喊着:“是不是我爸爸来了?来接我们啦?”
火球滚到面前,宁铮也刚好来得及放开奉九,得以看清眼前这个穿着一身鲜红连体泳衣,露着胖胳膊胖腿儿,一头齐肩乌发湿漉漉地往下淌着水,瞪着一双水清墨玉大眼仰望着他的小女娃儿,正是他的芽芽。
后面跟着的同样穿着红色泳装的,当然是芽芽“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好伙伴龙生,见了宁铮先亲亲热热脆生生地问了好——半年不见,小家伙长高了一头。
宁铮喜笑颜开,回了龙生一声,刚要毫不嫌弃地弯腰抱起湿漉漉的芽芽,没想到小丫头却忽然害了羞,一下子躲到来来哥的后面去了。
宁铮蹲下身子,歪着头,耐心地哄着女儿,“芽芽,快出来……再不出来,爸爸要先抱你来来哥咯。”
那可不行,芽芽不用说第二遍地跑出来蹿进宁铮怀里,宁铮大笑着举起她,一边心里想着,闺女不但没瘦,从这沉甸甸直打手的份量来看,还没少长;当然,个子也长了。
芽芽忽然摆正爸爸的脸,仔细地看了看,又点点头,怎么了?宁铮疑惑地盯着女儿,芽芽扭捏地对奉九说:“妈妈!爸爸,挺——英俊的。”
嚯嚯,居然还知道英俊这个词儿了。宁铮不明所以地看向太太,奉九只好憋着笑微微摇了摇头:等晚上再告诉这位爸爸,他女儿说他“熊样儿”这个事儿吧。
到了晚上,兴奋的孩子们都睡了,夫妻俩还在絮絮地自叙别情。奉九早换了一身薄软白绸睡袍,上面用蜀绣里最著名的“羊毛细绣”法勾勒出一串串紫葡萄和停在上面偷啄果实的明黄色小太平鸟,宁铮撩开她的睡袍,看着雪白肚皮上一会儿就有一个小鼓包滑来滑去的样儿,颇有点“一回生二回熟”的骄傲感,自觉也算是个老手爹爹了,低头轻轻亲了亲,又试图抓住这肚子里的不知是小手还是小脚,笑着问:“芽芽真要有个小弟弟了?”
奉九点点头,“我预感是男孩儿”,忽又面色不渝,“怎么,如果是个女孩儿呢?难道你嫌弃女孩儿么?”
奉九眼瞅着就要发飙——孕妇本来情绪就不大稳定,尤其这回是都要生了才见到丈夫,奉九自怀二胎以来强自克制而积攒的一身拧吧劲儿好算找到对的人发作发作了。
“唉唉,哪里哪里,你可别瞎想……我只是觉得,要是个男孩儿,以后能保护我们芽芽的就多了一个人。”宁铮急了,赶紧澄清太太这谬论。
这么说还有些道理,奉九满意地点点头,不过接着又摇摇头,“我看你闺女这破马张飞的劲儿,倒有点她大姑的神采。”奉九捂着嘴嗤嗤笑——她指的是宁铮大姐,老帅嫡女宁首芳——接着说:“还欺负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奉九已打定主意,回国了芽芽还得接着练咏春——这乱世,谁有本事也不如自己有本事才好。
宁铮哈哈大笑,不以为忤,反倒万分得意,“将门虎女,应该的,应该的。”
奉九绝倒。
奉九又拿出一张芽芽和龙生在英国时的照片,这可把宁铮笑坏了:小小的芽芽和龙生穿着厚实的灯芯绒工装裤,手拿小号羊毛剪正一脸认真地给一头绵羊剪羊毛,那姿势像模像样的。
奉九说:“可爱吧?这是暮春时候的事了……”奉九象是忽然陷入了回忆,轻柔地诉说着:“蓝家园里满是蓝铃和从咱们福建传过去的‘美人茶’茶,黄水仙长着硕大的金色冠,还有来自喜马拉雅山的番红……布莱顿那段白色断崖的草地上长满了蕨菜和紫色的风信子,柳莺在鸣叫,橡树林搭成了长长的拱门,让大英帝国挣到第一桶金的科茨沃尔德长毛羊群在草丛里来回溜达……”
宁铮能想象得到那个情景:羊群披着厚厚的羊毛,啄食着蕨菜、紫云英和刚刚露头的黄苜蓿,“咩咩”地叫个不停。
“九儿,你不想回国么?”宁铮忽然发问。
是不是傻?奉九没好气儿地说:“我当然想回来,要不也不会提前回来了。我只是……”
“你不要替我担心,我这次和江先生达成了共识,一旦完成剿匪任务,我们就打回东北去,到时候,他必须支持我。”宁铮一说起要打回老家,双眼立刻灼灼起来。
会么?奉九怀疑地看着他,宁铮肯定地点了点头,奉九低叹一声,偎依进他的怀里,宁铮随即搂紧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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