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在松平定信的这道问话声落下后,便见绪方的身体微微一怔。 紧接着……便见刚才一直浮于绪方脸上的那抹古怪神情,渐渐转变为了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 而这时,只见松平定信背着双手,自顾自地接着说。 “当初,在虾夷地那儿,听到有人跟我说:我所非常赏识的真岛吾郎,就是那个绪方逸势时,我还不敢……或者说是不愿相信。” “直到在进攻红月要塞的战场上,从绪方逸势那儿听到了真岛吾郎的声音……我才总算是正视了现实。” “其实那个时候,我还是不愿去相信真岛吾郎就是绪方逸势。” “但再怎么自欺欺人,看到你的这2柄和真岛吾郎所佩之刀完全一样的刀具……也没法再接着骗自己说:真岛吾郎和绪方逸势是2个人了……” 松平定信斜过视线,瞥了眼放在绪方床头的大释天和大自在。 “我们俩还真是有着特别的缘分啊。” “每当我觉得我们之后不会再有机会见面时……你都会以一种让我意想不到的方式,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自刚才起,脑袋便垂在胸膛前的绪方,此时终于缓缓扬起视线,平静地与松平定信他那不带任何情绪在内的目光对视,“……好久不见了,松平大人。” 在刚才,从青岩的口中得知了竟是松平定信不顾危险地救了他之后,绪方就已经猜测到了——真岛吾郎的真实身份……只怕是已让松平定信所知晓了。 只见他微笑着,用着跟老朋友打招呼般的口吻,向松平定信轻声说: “总之……请先容许我对你道声谢吧,谢谢你救了我。” “道谢就不必了。”松平定信不假思索地快声道,“我之所以救你……只单纯地是想从你这个似乎知道很多我所不清楚的事情的人口中,问到点有意义的情报而已。” “与其在这跟我干巴巴地说‘谢谢’……倒不如来跟我说点更有意义的东西。” “真岛……不,绪方逸势,来跟我做个交易吧。” “我问你问题,而你对我所问的问题进行回答。” “只需回答我所问的所有问题,我就……放你离开这里。” “哈。”绪方轻笑一声,“我如果想离开这里,根本不需要你的允许吧?” 说罢,绪方侧过头去,毫不遮掩地瞥着就放在他床头处的佩刀。 “绪方逸势。”松平定信的嘴角泛起几丝冷冷的笑意,“我怎么说……也是一个年轻时曾刻苦修炼过剑术的武士。”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仅从你现在的动作,我就能看出——你现在只怕是连拔刀都很困难吧?” 绪方的双眼微微一眯。 ——哈……被看穿了吗…… 绪方于心中发出一声苦笑。 松平定信说得一点儿也没错。 他现在的身体状态,的确是糟糕至极。 身体的每块肌肉,都酸疼得厉害,难以使力。 他猜测着——这应该便是同时进入“无我境界”和“夜叉境地”后所带来的副作用吧。 就凭现在这副没有一块肌肉不是在酸痛着的躯体……别说是挥刀了,能否将沉重的刀剑拔出鞘,都是一个问题。 “现在帐篷外面,有我的30余名护卫,只需我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进来,将你剁成肉酱。”松平定信脸上的那抹冷冷的笑意消散,面容恢复成了那冷峻的神情,“跟我做这个交易吧,除此之外,你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绪方直勾勾地盯着松平定信。 只见他面露沉思之色,过了好半晌后,才面带无奈笑意地耸了耸肩: “看样子,不回答你的问题,你不论如何都不会放人地啊……” “……行吧。你问吧。” “这也当作是……以真岛吾郎的身份蒙骗了你那么久的补偿吧。” 听着绪方的这句话,松平定信的眉头稍稍一皱,但这小小的“皱褶”很快便被抚平。 “我可是……有堆得像山一样高的问题要问你啊。” “我的推测如果没错的话,于数日前袭击大坂的贼人,以及潜伏在高野山的贼人,乃同一批人。” “跟我说说吧——你对那批贼人了解多少?” “你又是为何要去追击乘坐西洋舰船逃跑的贼人?” “以及……你当时昏迷过去时,仍紧抱在怀中的这锦盒内所装放的女子首级,究竟是何物?” 像连珠炮似的,向绪方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后,松平定信再次将视线一斜,瞥向跟大释天和大自在一起安放在绪方床头的精致锦盒。 “明明都已过了那么多天了,这颗残破的首级却丝毫没有腐坏,实在是令人惊愕。” “你没有将这锦盒当作垃圾扔掉,而是一并回收上来,对于这一点,我很感谢。”绪方以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说,“可是擅自查看锦盒里的东西,会不会太没礼貌了一些?” 松平定信没有理会绪方的这句戏言,仅继续背着双手,以审视的目光,直直地与绪方对视。 松平定信擅自打开了锦盒——绪方对此倒是不怎么意外。 毕竟换做是他,只怕是也会忍不住看看这个锦盒内到底装着什么。 “……我倒是很乐意将我所知的东西告诉你。”绪方沉吟片刻后,幽幽道,“但即使我把我所知道的都说出来,你可能也不相信吧。” 绪方有选择地……将丰臣氏的种种,简明扼要地告知给松平定信。 丰臣氏的存在、丰臣氏的战舰、丰臣氏的野心…… 松平定信执掌老中之位已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他早已培养出了一颗不论遭遇了什么意外,都能保持镇定的强大心脏——但此时此刻,面对绪方此时所诉的这些话语,松平定信所拥有的的这颗强大心脏,也不堪重负了。 自绪方开始说起丰臣氏的种种,松平定信的表情便“崩坏”开来。 双眼睁圆,嘴巴微张,脸上的皮肤、肌肉仿佛都耷拉了下来,再无刚才那副无悲无喜的镇定模样。 因种种原因,绪方自然是不可能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松平定信。 他隐瞒了“不死之力”的存在。 也隐瞒了八百比丘尼的存在。 之所以对“不死之力”的存在进行隐瞒,倒不是因为在戒备松平定信。 而是在戒备人心…… 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后,绪方算是看明白了——这“不死之力”就是一个潘多拉魔盒。 若是让心术不正之人持有,那简直就是一个灾难。 人心之复杂,让绪方实在是把捏不准——若让松平定信知晓了“不死之力”的存在,会不会招致第二个丰臣信秀出现…… 决意对“不死之力”和“八百比丘尼”进行隐瞒的绪方,只说锦盒内所装放的那颗首级,是他从丰臣氏那夺回来的朋友的首级,因为用特殊的药水做了防腐处理,所以才会数日都不见腐败。 待绪方说完了自己愿意说给松平定信的一切后,松平定信……久久不语。 他过了好久,才重整好了脸上神情。 又过了许久,才终于听见他再次出声: “……那你的身体,以及你当时所勾动的天雷又是怎么回事?” “身负如此多的伤势,却能在短短2日不到的时间尽数愈合……这可不像是常人能拥有的身躯啊。” 说罢,神情重归严肃的松平定信,扬眸向绪方刺去意味深长的锐利视线。 迎着松平定信所投来的这股目光,绪方不由得苦笑了下。 他自知关于他身体的恢复能力,以及他当时为打败丰臣而“勾动”的天雷,是怎么也不可能绕过去的问题,所以他已于刚才就想好了措辞。 绪方向着松平定信阐述着半真半假的所谓“真相”。 对于自己身体的恢复力,绪方只随口说自己的身体天生就是如此,恢复力远胜常人。 至于是如何“勾动”天雷的……绪方则只说自己……完全不清楚。 只知道在激战正酣时,突然听到了阵阵奇怪的声音,他循着那道声音跑上主桅杆的顶端并将刀高举后,便有天雷落到了他的剑上。 关于“勾动”天雷的解释……其实算是基本正确的。 绪方的确就是突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然后循着这阵阵奇怪声音的指引,才成功借雷霆之力打倒了丰臣信秀。 自绪方开始解释着他身体的强悍恢复力的由来,以及是如何“勾动”天雷的之后,松平定信的眉头便微微蹙起,眼中所蕴藏的情绪,慢慢变得古怪。 “……你刚才所说的那些……不论是关于那个丰臣氏的种种,还是你对你这副身躯为何会拥有这么强悍的恢复能力的原因的解释……我个人感觉似乎有很多隐瞒、编造的地方啊。” 松平定信一针见血地向着绪方发出质疑。 面对松平定信的质疑,绪方仅耸了耸肩,脸不红心不跳。 “我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绪方漫不经心道,“你爱信不信吧。” 松平定信:“……” 虽对绪方展开了质疑,松平定信却似乎无意就此问题展开深究。 仅沉默着,继续与绪方对视着…… 在任由二人之间的气氛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后没多久,松平定信长闭上双目,连做了数个深呼吸: “……倘若你刚才所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那可真是有够滑稽的啊。” 松平定信缓缓睁开双眼。 “幕府的第一通缉犯……竟救幕府于水火。” “不过,现在回过头来仔细一想我们两个结识的始末……本就非常地滑稽。” 松平定信的表情,一直都布满肃穆。 但此时此刻,他脸上的这抹肃穆神情,却出现了几丝……落寞。 “在江户第一次认识到你时,还以为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值得大力培养的年轻人。” “结果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所十分赏识的年轻人,其实是与幕府为敌的朝敌……” 说罢,松平定信再次闭上双目,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将吸入肺中的空气自鼻子缓缓泄出。 而这个时候,绪方以半开玩笑的口吻,对松平定信问道: “还有问题要问吗?” “倘若没了的话,可以依照着我们所定下的交易条件,让我离开这里了吗?” 松平定信缓缓睁开刚闭上的双目。 “……不论你刚才所述之真假,你将破坏了大坂,对江户幕府有重大威胁的那2艘西洋舰船给击毁,都是铁一般的事实。” “仅从这一点上来看,你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话说到这,松平定信顿了顿。 随后,换上了宛如自言自语般的口吻: “你曾经……在虾夷地救过我的命。” “而现在,你又帮了我们幕府大忙。” “老实说,自感情而言,我很想就这么放你离开这儿。” “但是,果然……办不到啊。” 松平定信的双瞳,于此刻闪烁出狠厉的光芒。 “即使你曾救过我一命,即使你帮了我们幕府大忙,都改变不了你是绪方逸势,是曾多次害幕府颜面尽失的恶徒的事实……!” “在亲眼看到你这可怕的伤口恢复能力,以及借天雷之力杀敌的身姿后,更是让我确信了,你这家伙……果真是留不得啊……!” “更何况,我还感觉得到——你还隐瞒了我不少的东西。” “即使不杀你……也要把你关押起来,慢慢地审问你才行。” 随着松平定信这一句句宛如呢喃般的话语逐一自其口中诉出,他与绪方之间的空气……缓缓变冷了下来。 “喂喂喂……”绪方像是早料到松平定信会如此一般,神色如常,只冷笑一声,“说好的只要我回答完你所有的问题,你就放我离开呢?” “我兑现约定的前提,也得是你真的如实回答了我所有的问题才行吧?” 松平定信也跟着冷笑着。 “我刚才也说了吧?我感觉得到你隐瞒了我不少东西。” “你毁约在先,那也别怪我不遵约定了。” 二人之间的气氛……于霎时间,变得凝重、窒息。 不大的帐篷内,仅剩下的声响,只有二人的呼吸声。 不大的帐篷内,仅剩下的光影,只有烛台的火光,以及二人那正对视着、都正闪烁着复杂光亮的双瞳。 过了许久,绪方的一声轻呢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那你想怎么办呢?” 他问。 “是要现在就杀了我?” “还是要将我抓回江户,慢慢地审问我?” 问话声落。 帐篷内重归死一般的寂静。 松平定信他那对背在身后的双手,捏紧了又放开,放开了又捏紧。 复杂至极的光芒,于此刻在他的眼中疯狂闪烁。 眼前的男人,是幕府现在的第一通缉犯。 他现在虚弱至极,根本无力抗衡他的护卫,他的生死、他的未来,现在全凭自己的一句话。 为了自己…… 也为了幕府…… 自己现在的最优解……就是将他押回江户,慢慢地审问他,从他的口中,拷问出他所隐瞒的一切情报。 是啊…… 不需要犹豫…… 完全…… 第(1/3)页